番外 《寄生关系》bg（高亮）/男mdomx女ssub (第2/2页)

  她约我出去聊聊天，我把“在忙”收了回去，还是答应了。我开了车，把她从公司接出来。夜晚的江风很美，清爽到微凉。江边是林立的高楼，霓虹灯在闪烁着，我摘下眼镜，看不清晰。那些闪烁的灯光，像是一个个近在咫尺的幻影。每次我伸出手去，只能抓到从我指缝间溜走的风。

    我抓不住那些光影变幻。

    “你抓不住那些光影变幻。”

    我错愕地望向她，她将我的想法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。相处的这三年来，我们之间越来越契合。她从刚入社会，到勉强站稳脚跟。她转过脸，微笑着看着我。微弱的灯光下，她的脸带了些疲惫的阴影：“对吗？”

    “我　也　抓　不　住。”她一字一顿地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五个字。

    “读书的时候壮志凌云，以为自己能拯救世界。刚入圈那会，年轻美貌，男人如前赴后继。什么也不会，什么也不懂，以为自己被叫女王，就拥有全世界的俯首。”

    “事实上，工作了那么久，就会发现哪里有什么真心。社会上摸爬滚打了那么久的人，心里哪还住得下什么白月光，朱砂痣也只不过是个欲望玩具。”

    我望着她，忽然觉得她像沙，在从我指缝间溜走。

    以往的情况是，性爱上是她主导而我服从的失衡，生活里是我主导而她依赖的失衡。她的第一次给了我，我的忍耐和金钱给了她，我们都以为自己为对方付出了许多却又不愿意宣之于口，非势均力敌而缺乏沟通的关系总有一天会令人疲惫，而热情会慢慢发冷。

    物质守恒，多巴胺和肾上腺素总不能是无穷无尽的。

    她的躯壳像是突然住进了另一个灵魂，而这个灵魂不属于我。她忽然看透了一些什么，很关键的什么。在虐恋这个欲望编织的圈子里，统治与臣服是一种精神上的满足，也仅仅是一种精神上的满足，如果其中一方不把这当真，或跳脱出来用“正常人”的思维模式再去审视这段关系，那这段关系就是扭曲的。

    就像人们过年，挂灯笼，穿新衣，也仅仅是庆祝那个并不存在的东西，那个仅仅是比平时冷上一些的日复一日。有时候，精神是人类的一切；也有的时候，它什么也不是。

    如果我想拯救这段关系，那我就必须拿出一些钱之外的东西留住她。可是我张开口之后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。这个世界，说了真心，还有几个人会信？

    我们都不再年轻。

    再长大，会发现王子公主只存在于童话，更多的时候，主人把臣服的奴隶挂在论坛上，让女奴和别的男人搭伙过日子。似乎在活下去的基础上，一些肉体和精神上的愉悦就已经弥足珍贵。

    我忽然想起我们的初遇，确实像一个童话。她是新入职的员工，而我在匿名社交软件上找到了她。抽丝剥茧，层层试探，最终一个擦肩，她叫住我，而我顺理成章地下跪。

    这不是在什么公众号能见到的故事，但也十分常见。欲望的炸药一触即燃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。一切都像命运已然安排好的那样。

    公众号喜欢把虐恋描述得很美好，温柔体贴到有些笨拙的男S和永远只会骑在S头上作威作福的女M，SM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情侣游戏，暧昧到令人作呕，以一种霸道的道德标兵的姿态抹消了所有泥沼里挣扎的人的价值。而这样的语境里，多M、女S男M，似乎被抹消了存在。S成为一个工具人。我的主人不止一次跟我抱怨过这点，“一切都是为了卖货。”这是我们的共识。

    似乎从那时候，我就该明白，她是个独立的人，已经慢慢醒了。

    公众号把虐恋界定为一个主流的、符合世俗价值观的、纯洁美好如同情侣相处的“正常”的状态，从而为了更顺畅地把网店里的东西卖出去。似乎SM本就是一场美好的互相救赎。而所谓的价值引领者，在收到钱的那一刻已经变了。

    她说，“可是SM本来就是不平等的。”而这个圈子本来就存在了那么多的肮脏和混乱。性交易、精神疾病、情感创伤，或是最为稀有的，爱与被爱。

    我和她在江风中沉默了许久。冷到她小小打了个喷嚏，吸了一下鼻子。

    女王也会冷，我们也只是近在咫尺的普通人罢了。

    “我们结束吧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我应承了她的主意。在我们关系的最后一刻，主导权终究还是交到了她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