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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8阿姊 (第3/3页)
握少年,谢阑抬起头,同澹台律四目相对,那双眼晶亮好似两颗玄乌珠投入水银,神光犹如煞气袭人的寒刃,裹挟复燃死灰,依然炙热而痛苦。 “师尊,其中有何内情?” 少年的问询仿佛天外之音,相望的两人方才恍惚回神,这才发觉皆是屏息至几乎力竭。澹台律阖上眼,敛去外泄戾气,平复翻涌心绪,哑声道:“……谢忱,靖南战役主帅大将军雷凤庭麾下骁骑参领,昆仑派青灵散人俗家弟子。” 窗棂划碎的天光落于面庞,二十年前的旧事蒙上尘埃,如今由他亲自拭去:“某次战后,阿姊为谢忱医治疗伤。阿姊秉持医者仁心,他却是动了欲念,开始对阿姊追缠不放……我那时年少气盛,闻说五陵年少多风流纨绔,对他不假辞色,然而阿姊却道她与谢家五郎两心相悦,我心有不甘,却无法插手……” “直至最后一战,联军兵分四路包抄珠摇山,先锋骑自西攻入蘼芜谷,阿姊随他留守北渊泉峰……全胜后,阿姊便失踪不见……从此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……我质问谢忱,他却一问三不知……若非你师祖出手,我已是亲手结果了他……” “大军凯旋班师,,先帝赐袭永安侯爵位,又许连襟殊荣,他毫不犹豫承恩顿首,全然将前缘抛诸脑后……其时我在清昶两州苦苦寻觅阿姊,再有得晓消息,也只是些后宅阴私,无暇顾及……流言蜚语纵然空穴来风,然管中窥豹,可见一斑——如斯低劣污糟人品,只恨我当初优柔寡断,害了阿姊……” 真相于猝不及防间撕裂谎言,冰寒恶意沁入骨髓,周身鲜血似冻结停滞,奔流不复,谢阑低声喃喃道:“……他们说母亲出身风尘……除了绾姨……但父亲他也,从未……从未否认过……” 扣住矮桌桌角的手骨节发白,澹台律的话语因强抑愤怒而颤抖断续:“谢忱……他……他怎敢……” 强忍胃部痉挛抽痛与发昏的神志,谢阑勉强道:“我记事很早,约莫两岁前……绾姨同我在京畿淳平县相依过活,直到一日绾姨携我去集市,偶遇谢家车马……绾姨竭力否则我身份,父亲却道是我同母亲生得这般相似……当时家仆抱了我去,绾姨跪抱着父亲哭泣恳求一同入府照顾我……十二岁绾姨临走时,她欲要同我说些什么……父亲却勒令我离开……我没能见到绾姨最后一面……” “喀啦”一声脆响,强直坚硬的紫檀桌角生生折断,案上花樽无耐内力震荡,眨眼间寸寸皲裂破碎,爆溅毁炸的刹那,秦沧翎下意识抬臂护住了谢阑,澹台律却是一个挣袖,飞刺的残片悉数收拢于掌心。 鲜血自指缝间淋漓滴落于干枯折断的莲蓬之上,秦沧翎脱口惊道:“师尊!” 肩头微颤,长吁一口郁气,只是颓然摇了摇头,澹台律垂首低声道:“无事,翎儿……对不住,是为师冲动了。” 秦沧翎正欲松开搂护住谢阑的手,低头便见人伏在他臂间,脸色苍白得有些骇人。 “阑哥哥!” 谢阑阖上眼睛,半晌,以低弱的气音嗫嚅道:“无事……就是嗅着血腥,有些难受,歇一歇就好……” 少年咬了咬唇,扶他躺倒,下榻取来只净面铜盆,从琉璃暖瓶中倒了半温清水,让澹台律洗去了满手鲜血与碎瓷,又轻车熟路地自一旁立柜里翻找出药箱,取了绷带替他缠上。 待到一切处理妥当,方才坐回榻边,却见谢阑额角沁出微微冷汗,脸色不仅尚未恢复半分,竟是最后一丝丝血晕也褪去了。 澹台律移开损坏的矮桌桌案,有些愧疚道:“让为师看看……”说罢手已是搭上了谢阑垂落身侧的腕子。 秦沧翎抱起谢阑,撩开那被冷汗黏在颊边的发丝。 恍然间,只觉然如此情景,却是似曾相识,少年心中陡然腾起强烈不详之感,仿佛蛇虫豺豸于隐秘处窥探般直令人汗毛竖立,下意识打开了澹台律为谢阑切脉的手,惊道:“师尊!当心!” 说时迟那时快,谢阑睁开的双眼漆黑无光,体内至阴至毒的寒气决堤般涌泄而出,飞速渗入澹台律手上的伤口,直往心脉窜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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