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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解铃 (第2/2页)

腔撕裂似地剧痛,手脚如同灌了铅,动一下都无比困难。

    唐演胡乱摸了把眼泪,抬起哭得形象全无的脸,哽咽道:“阿祈,我不想和你吵架,如今说这些确实没有意义,可要是一直被蒙在鼓里,不把话彻底说开,我们之间就会永远横着这么一根刺,你疼我也疼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,你能告诉我真相么?”

    姜祈没说能也没说不能,步伐沉重缓慢,一步步走到他面前,蹲下来,单膝落地,抖着手给他擦泪,奈何眼前一片模糊,怎么擦都擦不干净。

    他的脖子上青筋凸起,从无声流泪到失声痛哭,五官哭到变形,身体抽搐颤抖,呼吸凌乱,声音含糊破碎,崩溃地一个劲道歉,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
    唐演从来没见过他这般失态的模样,心疼得好似碎裂成了渣,满腔的复杂情绪转瞬间只剩下惊慌,手忙脚乱地把人搂进怀里,生怕他哭得背过气去,哑着嗓子好声好气地哄,又是伏低做小又是连声认错。

    “乖,别哭,别哭了,宝贝儿乖啊,你不用道歉,是我乱说话,都是我的错,我无理取闹,你别哭了好不好?你打我骂我都行,我绝对不还口也不还手……天哪你这眼泪,要不我,我学狗叫给你听!汪!汪汪!”

    这都什么跟什么……

    姜祈伸手捂住他的嘴,拽过他的衣服擦脸,动作粗暴,擦过的地方留下明显红印,滞闷的脑袋阵阵刺疼,呼吸不畅,他揪紧唐演的袖子,低着头粗喘,好久才平复下来。

    “给你看几张照片,先说好,不许嫌弃我。”

    唐演松了口气,虽不明白他的本意何在,但先表态总没错,“绝对不嫌弃。”

    姜祈紧贴着令人心安的结实胸膛,伸长手去够沙发上的手机,打开尘封已久的独立相册,从第一张照片开始看,时隔多年再次揭露那段不愿重提的过往。

    只恍惚看到一眼那些整齐排列的照片,唐演就觉得心跳都停了。

    “这张是初到国外那天拍的,刚下飞机,那段时间晚上睡不着觉,精神状态非常不好,看上去很憔悴,黑眼圈也很重。”

    “这张是在医院,最终的检查结果确定,我妈当场崩溃,在那儿抱着我哭,旁边有人无意间拍了下来。”

    “这张是化疗前期,反正头发迟早要掉光,我妈带我去剃头发,她怕我接受不了,还提前准备了顶假发给我。”

    “这张是第一次做完手术后没几天,外面下雪了,我爸堆了个小雪人,用玻璃碗装着拿进来给我看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这张,我那天夜里被伤口疼醒,碗里的小雪人化得差不多了,我妈趴在床边,我一动她就醒了,打起精神陪我熬到天亮。她原本多漂亮啊,那段时间却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。”

    “开春的时候病情基本稳定,我妈时不时带我出去晒太阳,照片上这个小姑娘是德国人,我跟她学了半个月的德语,但后来她进了重症监护室,两个月后过世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张好像是夏天吧,我半夜醒来,窗帘没拉严,月光照进来,正好穿过窗户上的风铃,我伸手就能接住一条银白色的小鱼。”

    “身体时好时坏,入秋时情况突然恶化,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我妈在病房外躲着哭,我那时候特别想死。吃药很疼,手术很疼,化疗很疼,活着好像除了疼就没有任何意义,我总想着,死了或许就能解脱。”

    “后来的治疗期整个人都浑浑噩噩,发生的事大多记不清了,来年八月的时候终于病愈出院,九月份申请入学,半学期过去头发好不容易才长出来一点点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大一时的联谊会,这个就我昨晚去见的朋友,叫何栎,因为同是中国人,他第一次见面就非要跟我合照,我那时候瘦得只剩皮包骨,丑死了,他还把照片发微博上,好多人在底下问我是不是吸毒,吓得他连夜发十多条微博澄清。”

    “康复后我本打算回国,但肉一直没长回来,怕你看出不对,就不敢回来见你,而且,自从唐爷爷过世后你对我的态度一落千丈,隔着电话我又推测不了你在想什么,我就猜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。”

    “演哥,你喜欢我的时候,我也早就喜欢你了,你说你又怂又自卑,我又何尝不是。学校里那么多人喜欢你,课桌和书包天天塞满情书,你喜欢热闹、刺激,但我这个人无趣又保守,我没有把握。”

    少年如风似阳,分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,那些因怯懦而未能及时表明的心迹,往后就再也说不出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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