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的想法，总归会变。 (第2/2页)

、惊呼声便在此刻响起。厉欢循声看去，衣衫不整的贺兰暄从殿门处扑将下来，脸颊与颈项上俱是血污。

    厉欢的手足一瞬间滚过一阵战栗感。他不知怎地，心房下三寸处似是过不得血，被风洞穿一般，在从人们的惊叫声里，他终于缓了过来，回身往殿内夺去。

    贺兰暄的哭音与他的厉斥同时响起：“御医呢！”

    厉欢消失在殿门之后，而贺兰暄倚在殿外，他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，顺着那墙壁滑跌于地。

    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，越来越响，越来越响。

    慕容野、医官、医女一个一个从他身边往殿内走进去，又有人三三两两地出来。贺兰暄听不见他们的声音，只看见他们一个个脸色铁青，或是脸容惨淡。

    他捂着自己狂跳不休的心口，静静等待着—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期望听见的是什么，只是那样冰冷地、焦躁地、痛苦地、却又含着微弱的希望，等待着。

    可他等来的，只有死一样的寂静。

    慧国继任时最年幼的一代国主，也成为薨逝时最年少的一代国主。

    他死在人生第二十个春天，离二十一岁的生辰，不足十日。

    殡葬之日，大历为示其所享哀荣，特命长皇子厉欢扶棺为其送别。

    不想送行列队刚刚开出国都，进入山道，山道两侧便杀出一支奇袭刺客，将送行队伍中的大历二皇子厉霜掳劫而去。

    这支刺客训练有素，各个身着轻甲，手持长枪或长刀，出手迅疾却并不嗜杀。他们极明确地拱卫着一骑侵到厉霜身边，只在转瞬便将他的身影掩入了骑阵。

    慧国队伍受这毫无征兆地出现的奇兵所扰，阵列已乱，前头兵卫胯下的马更被绊马索拦住，陷落的马与骑兵反而阻挡着其后的队伍。在一阵混乱中，唯有队列前方，厉欢的目光，还能够紧紧锁住厉霜的身影。

    厉霜坐在马前，身后人束紧双臂，柔软的红唇贴着他的颈。

    “殿下，多有得罪。”

    厉霜听见了，却觉得那声音很模糊。此刻隔着不知多少人影，唯一清晰的，只有不远处扶着棺的厉欢。

    骏马嘶鸣，刀剑光影于眼前交叠，生死之距近在咫尺，未知的一切就在一念之间，他却只坐在马上，看着厉欢。

    厉欢也抬头看着他，口中飞快地指挥武卫去突破徐雾的刺客轻骑，却一步也未曾稍稍离开那棺木。

    “不是有你么？我有霜儿一直陪着，不用别人探望。”

    “霜儿陪着我，我的病即刻就会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别哭了。我还——死不了呢。”

    “总不能叫你挨打、受罚……做哥哥的，怎么能看见弟弟受苦呢？”

    “哥哥不怪你。你是替我不平，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从我生下来起，我心里从来没有过第二个人。”

    往事纷纷扰扰，那些寂寞的只有彼此的岁月之间，藤蔓一样生长起来的感情，终将厉霜的心一片一片刮得粉碎。

    哥哥……其实你不曾骗我，是我以己度人，以为你不会那样坦白……

    原来你的眼里心里，当真如你所说，再容不下我半分，只放得下那一个人。就算他死了，永远不能说不能动不能笑，你也只会守在他的身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