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念回过头来,眼睛里是迟疑,他点了点头,说:“下楼找宿管吧,你穿多点。”
刘小白扯了件很厚的外套出来,把自己裹得严实,倒是张念,没穿多少所以被夜里的风吹得嘴唇发白,他站在值班室门前,抬起手来敲门。
宿管很负责,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何乐天,刘小白和张念回寝室等着了,可没想到,半小时之后,首先赶来的居然是陈妍。
“他晚自习还在,晚上回寝室,就没见他人。”刘小白站在地上,说。
“杨空和你们相处还算融洽吧?”
刘小白点点头,他拖了椅子,给陈妍坐,并且回答着她的问题:“还可以。”
陈妍突然皱起了眉头,她看着张念,与他复杂的目光相接,开口,说:“杨空同学,说在寝室经常被你们照顾,你们都是优秀的人,你们几个应该可以和谐相处的。”
张念没有接话,他慢吞吞地走过去,和刘小白并排站着,他垂下眼睛。
“204寝室将是九中的又一个奇迹。”底气不足,可陈妍说得慷慨激昂,她貌似已经忘却了杨空晚归的事实。
张念平静不了了,他瞬间就抬起头来,他挑起嘴角冷笑了一下,站得仍旧很正,紧咬住牙齿,缓缓开口:“这是需要进班考试的加速班。”
空气更加安静,张念看着陈妍的脸。
门突然被敲响了,刘小白两步过去开门,他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气喘吁吁的何乐天,以及衣着干净、表情正常的杨空。
“怎么了?去哪儿了你?杨空同学,以后不可以晚归,你的舍友们都为你着急呢。”陈妍似乎无视了何乐天的存在,她走上前去,责怪了杨空两句。
杨空没说什么,就那样站着,头深深埋下去,他一声不吭,也不看别人。
刘小白觉得他诡异,从一见面时候就觉得,并且,这种感受越来越强烈了。
张念愤怒有众多的原因,他期盼何乐天晚来几分钟,这样就可以问陈妍关于杨空进班的事情。
杨空就那样垂着脑袋,像被晒枯的草,何乐天和陈妍走了之后,他就上床去躺着了,刘小白问他去哪里了,他装作没听到。
张念忍不住发怒,他说:“月考完你等着。”
杨空伸手就将床帘挡上了,他不说话,没有反驳,他任由张念发了半天的牢骚。
刘小白觉得情势有些不可控,他觉得杨空性格古怪,怕张念的出言不逊会刺激到他,于是凑到张念耳朵边上,悄声说:“你别,他万一出事了,怪你怎么办。”
“知道了,你睡觉去,我也要睡觉了。”张念丧气地应允下来,他看着刘小白的眼睛,像是在恳求认同,也像在抚慰对方,因此暂时消完了一切对不公的愤怒。
刘小白明白,张念这样的人,有一切资本敢和杨空对抗,甚至和陈妍对抗。
陷入黑暗等待睡着的、低落下去的刘小白,因为奶奶的病惶惶不安,手术已经顺利完成了,剩下的是照料和康复,是未知的险情,是刘义和汪艳雯更多的忧愁。
他的噩梦,均是幻想和现实连结真实可怖的巨像,在一瞬间像要倾倒了。
刘小白在夜色中不知时间,他睁开眼,接着便止不住灼烫在眼眶上的眼泪,他伸手去摸枕头旁边的水瓶,却想起来它已经空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