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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2|耀希 (第1/4页)
杜如晦没有把枪留下,隔了一天, 他寻了个吃饭的间隙, 用破衣服裹着枪, 塞回求岳手里了。 “一颗子弹也没有少。”杜如晦道:“金大少, 你点一点。” 求岳有些莫名:“为啥还我?” 杜如晦笑得很憨厚:“这东西拿着吓也吓死了, 那天我是看少爷你义薄云天, 要是我不拿, 大家反而不信服。” 金总心里感动,又见他尴尬地搓着手,好像有事相求的样子,爽快先问:“有事你就说。” 杜如晦窘迫道:“是这样,我原来是领着搬仓的,其实挡车的活, 我看了好久, 也会做了。我看少爷你雇了好些短工, 他们是学不会挡车浆纱的, 也懒得学, 我是想、我能不能——” “你也想做挡车工?” 杜如晦难为情地点头,这个瘦小汉子说别的事都痛快, 唯有这件事是要人家涨工资给钱的, 自己又未必做得好, 看上去很不好意思。 求岳大笑起来:“做嘛,技术不就是从没有到有?愿意学就可以。你身边还有想学技术的搬运工吗?” 这话仿佛问在杜大哥心上,他黑黢黢的脸上泛起一层期待的红:“好几个呢!要是学会了这个, 可不是比搬仓来得强?” 这有什么难的,金总二话不说,叫个挡车的熟练工带着他去了。厂里最近常有这样的事,说白了生存就是最好的教育,这是乱世,不是有社保有援助还能微博要饭的盛世,大家要活下去,就要努力多学一点。 他揭开杜如晦的布包,突然想起那天给他的时候,保险是没关的,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。他是玩过枪的人,土澳不禁这个,当时吓得赶紧摸保险,一摸居然是扣上的。 金总愣了一下,再看杜如晦,老老实实地在看人挡车。倒是旁边两个熟手蹲着在聊天。 求岳皱起眉头。 无论在哪个时代,都有好吃懒做的种族存在,明明会做也还是偷懒耍滑,骂他他就装可怜。这样的情况,周裕也来回地反映,周管家新得外号“周告状”。 金总只能抓头:“还能怎么办?现在不是我挑工人的时候,是工人挑我,劳动市场卖方主导,眼下先把绷带做齐再说。” 回来见着露生,把这事说给他听,露生抿嘴儿笑道:“你天天说工人好,工人待你怎么样?早料到要有浑水摸鱼的。不过我看大多数人都还勤谨,这两天纱布已经出了快两千个。照这样看,四千件快得很,不用十天。” 早一天完工,早一天送去上海,工厂也能早一天开做毛巾。 家与国是一体的。 求岳见他手里弄着花儿,是一枝含苞带露的紫玉兰,旁边又有数枝,是刚剪下来的,犹沾春雨。露生一枝一枝拣了,插一个淡墨色的斜肩花斗里,衬着他象牙白的衫子,白里透红的水嫩的脸,真是花映人娇。花是紫玉兰,人像白玉兰,两支花并蒂开的。 求岳不觉笑道:“这个好看。” 露生对花一笑:“看账看得眼睛疼,做做闲事歇歇眼。” “哪儿弄的?” “刚瞧着后院雨把玉兰都打落了——这花儿娇贵,一点小雨也落花,看着怪可惜的,倒是清水养起来开得久,我就掐了这些,咱们屋里一人一斗。” 求岳趴在桌上看他插花,忽然想起过去他那套插花的理论:“我其实特别好奇一个事情。” “什么事?” “你那时候说屋里插这个,不插那个,到底什么规律?”求岳摸摸脖子:“还特么差点为这个把我捅了。” 露生见问,想起往事,也笑起来,回头给松鼠喂了一个金丝饼,不急不缓地擦了手道:“花儿是分荤素的。” 求岳懒洋洋伏在桌上,看他一片一片理着花瓣,慢慢说道:“在我看来,凡香味浓郁的花草,譬如水仙、腊梅、栀子、各色桂,这些叫做荤香。只为它一香独傲,屋里摆上一枝,满室都香,再如白兰、瑞香,更是霸道,只消一朵两朵,连脂粉香气都可以压倒。这些花就好比大鱼大肉,吃了这个,就吃不下那个了,又好像女人肌肤,芳泽浓厚,女孩儿房里放些是相宜的,原本就有脂粉头油,压得住这些浓香,男人屋里摆这些就不免狎亵,太艳了一点。” 求岳听得摇头摆尾:“有理有据,确实不好,那男人屋里摆什么?” 露生含笑睨他一眼:“说你是个俗人,你也太俗了,这不叫不好。原是因为男人屋里又有烟气、又有酒气,这些味道混着花儿,香不香臭不臭的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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